究竟是不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才住进那里,只有周染最清楚。

    当初拒绝海豚抛来的橄榄枝,不过是讨价还价前的假动作,毕竟只有数目足够大的一笔现金才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而彼时的他没有开口的筹码。于是只能等待海豚表现出非签不可的姿态,他才会走上谈判桌。

    母亲不肯松口让他卖掉房子为她治病,甚至不许他接受辅导员的募捐提议,无非是不愿拖累他——即使医生认定手术情况和术后恢复都足够乐观,她也不会允许未成年的儿子因为自己失去最后一份实实在在的庇佑——她拒绝用他光明敞亮的未来换取她苟延残喘的下半生。

    她永远柔弱却挺直的肩膀,不仅仅背负着她自己的自尊。

    但又有多少人,会在相依为命的母亲和一文不值的自尊之间选择后者?

    至少周染不会。

    何况季容提供的合同里咬文嚼字的条条框框之下,除了给他一笔不限归期的钱、提供环境优越的直播工作室之外,对他并没有任何要求。

    他当然好奇她的用意,但母亲的病却不是等得起的。

    如果当初那个敏感柔弱的少年能够忍受同龄人冷声恶语的流言,今日脊梁愈发挺拔的他就能背负着母亲的人生继续活下去。

    况且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对话,让周染觉得,季容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居心不良。

    “开学了吗?”

    “上周返校了。”

    “如果妈妈那里照顾不过来可以请护工,肿瘤科四十来岁的护工都很得力。”

    “妈妈最近身T还不错,她说不需要请护工。”

    “不用太省,如果需要钱可以跟我提。”

    ……

    “期末考试结束了吗?有没有挂科?”

    “…没,几乎都是80多分,算是系里中等水平吧。”

    “下次如果忙不过来可以请护工或者停直播。”

    “好的。”

    ……

    如果他不多说,她也不会多问,闭口不提还钱的事情,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关心询问。

    所有关乎他的话头最终都会指向妈妈,不论是语气或是话题,她更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