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杨南枝正在回忆上辈子的事情。

    记得那会儿她被二弟捉弄掉下假山,才刚醒就顶着昏疼虚弱的身体去主院请安,杨韦氏见了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

    正当她雀跃感激,觉得头都不那么疼的时候,杨韦氏却转口说,她是做姐姐的,弟弟爱玩爱闹过了头却不好生教导看管,现在出了事,当姐姐的可不是要一力承担。这次的事情旁人问起也不能提及景儿,免的传出府去,外人还以为咱侯府子孙不睦,没个好的。

    她当时急于想被杨韦氏肯定,她如何说自己就如何做,以至于上到祖母下到侯府奴仆哪里有人知道实情,就算亲眼看见这一事发的下人也俱是被杨韦氏敲打的嘴巴严实,也就她身边的琼花不相信,暗暗心疼为她抱不平。

    如今自己躲在落枝院把伤养足了才出门,主院那边更是不曾去过,杨韦氏见她醒来后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心中大定她一定会绝口不提杨沛景,心甘情愿吃个哑巴亏。

    啧,可惜杨南枝并不想再当一回黄连哑巴,让下人们可怜背议,连侯府主子在奴仆跟前的最后一丝尊严都失去,更不想再把自己的余生交到杨韦氏手中任她糟蹋,利用。

    想通了这些,当下就连老夫人穆氏的站队态度杨南枝都不在乎,不意外。

    “祖母,南枝方才已经说过的,上次那事全是我的错处,同景儿弟弟一点事都没有。况且,南枝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您要罚要骂,南枝一个人承担。”

    杨南枝一个大步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眼泪颤颤巍巍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不过,这幅柔弱样子落到杨韦氏眼里,却令她的面色不禁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待面色和缓过来,推了还歪在杨沛宜身边的二儿子一把,命他一并跪下受罚。

    老夫人的脸色总算是比先前亮堂了许多。

    瞟了一眼一旁把身子压地低低的,温顺请罪模样的杨韦氏,心情舒畅地开口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

    “南枝丫头的病才刚好,别跪着了,额头的伤再叫个大夫进府好生看看,千万留不得疤。至于景儿,祖母就罚你抄上五首唐诗,过个两日请安的时候你拿上来祖母亲自验查。”

    许是也知道自己在轻拿轻放,老夫人穆氏见杨南枝晃悠悠地跪在地毯上,刚痊愈的身子再搭上一脸真心悔过的表情令她对这个打从开口说话就不爱主动往人前凑的三孙女心生些许怜爱。

    “阿幸,你送三小姐回去,再把我库房里的那株百年人参送过去,这次吃了罪,须得好生补补。”

    按着性子立在堂下,许久未开一言的杨沛宜听到祖母把这么一株金贵珍惜的百年人参给了杨南枝,内心里火气蹭蹭上涨:这原本该是她的好东西,竟然被南枝这个傻的三言两语哄骗了去。还有,她累的娘亲和景儿在祖母面前受责,待会儿必要她好看!

    杨沛宜是非不分的在这里怪罪别人,却不曾想方才杨韦氏和杨沛景被责难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想要同甘共苦,站出来替他们求情的意思,也真是个可笑自私之人。

    杨南枝无视自家姐姐飘过来的目光,在幸妈妈的帮助下起身,正要感激涕零的向祖母答谢一番,帘子外面突地响起丫鬟仆从争先恐后的问好声。

    一道张扬明媚的甜悦嗓音透过蝴蝶儿飞帘子传到她的耳朵里。

    “哎呦呦,这是出了何事呐,怎的尽被赶了出来?娘也真是,生了何事怎不喊上姝娘我一道多个商量呀。”

    话刚停,帘子被掀开,上面镶绣的金蝴蝶儿翩翩飞起。入目是一个华丽月桂撒花裙,头戴明珠铛的明艳娇媚的年轻妇人。

    杨南枝甫一听到那道张扬甜腻的声音,紧紧攥住禾梨绣帕的手指不由发颤发白,身体腾的发虚生寒歪在正搀扶着她起身的幸妈妈身上。

    这一变故惊得堂中众人的视线又纷纷转移到她身上来。尤其是立在外面正竖着耳朵打探自家小姐消息的琼花,更是被热油烫伤似的,一时顾不得规矩从外面异常担心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看着大摇大摆由丫鬟伺候着坐上软塌的二女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又瞧了瞧已经被小丫鬟接过去抱在怀里的杨南枝皱了皱眉,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去说哪个的不是了,只好冲着一旁无动于衷的杨韦氏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