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上只服务苏木一位乘客,内设是彼得兔和小鼹鼠的混搭,衣食用具又皆有Theophil的logo,极奢撞幼稚,品位奇怪得不能再奇怪,说是要带他冲进爱丽丝的黑洞他都信。

    苏木换了睡衣,抱着毯子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舷窗外除冰车缓缓驶来,反反复复向机翼喷洒除冰液和防冰液体,直到雨帘稀里哗啦地从机翼边缘落下,飞机滑进跑道里。

    他看了眼手机,只是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好像已经过了三个钟头。

    追着日落的方向,一路都是黑夜,苏木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又困倦又兴奋,像得了严重的戒断反应,想到程斯皓就心里痒痒。

    乘务员把餐车推到苏木身边:“苏先生。”

    苏木眼尖地看到托盘边上,Theophil的丝巾卷成的小兔:“这是什么?”

    她把餐品一样样摆好,最后将小兔子放在苏木的枕边:“是送给小宝宝的礼物,奖励乖乖坐飞机的小宝宝。”

    每次睡醒的间隙,她都不断地给苏木投喂主食、酸奶、水果、冰淇淋,还有一堆华而不实的小玩意,时间才没有那么难捱。

    到达前一个小时,苏木把自己洗香香,在浴室里吹了良久的造型,再把衣服上的褶抹平,最后一动不动地坐着等降落。

    他以为程斯皓会来接机的,实际上也没有。

    出海关后他就被安排坐进了一辆劳斯莱斯里,窗外雪纷纷扬扬,落在尖耸的建筑屋檐上,把城市裹成一座银白的童话世界。

    手机收不到信号,跟司机又语言不通,苏木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激动地晃晃肚子叫醒宝宝,来掩饰不安:“马上就能看到你爹啦。”

    不是怕被噶腰子客死他乡的不安,就是好久好久没见到程斯皓了,想见却隐隐害怕,便提前手足无措了起来。

    劳斯莱斯将他送到o的酒店门口,门童一眼认出了车,迎上来给苏木开门,随后娴熟地从车门内侧抽出一把雨伞,挡着车沿请苏木出来。

    “苏先生。”

    他有些口音,像现学的,但是苏木能听懂:“谢谢。”

    门童撑着伞把他送到檐下,酒店内部是典型的商业化设计,踩着红毯进门,里面是璀璨耀眼的金色大厅,硕大的水晶灯透过玻璃反射,将中庭置于过曝的光线里,像把夏日明亮的午后锁在了室内。

    苏木敏锐地听到又一辆车泊在门口,以及伴随着开门声一同响起的“Mr.g”。

    他止步回头,程斯皓穿了一身黑色的塔士多礼服,修长笔直的右腿跨出车门踩在霜白的地面上,他抬手拒绝门童撑过来的伞,起身站定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支红瓣白蕊的菩提花,如同火焰将雪簇拥,热烈守候的沉寂,一支就是一捧。

    程斯皓没有注意到苏木,瞳孔空荡辽阔,纯白的雪落进黑色的发丝,落在黑色的缎面戗驳领里,落在漆黑的鞋尖上,映衬着暴露在衣着外白皙的脸、脖颈和手。

    如同80年代色彩失真的老电视机,纷纷扬扬的雪花状噪点不减片中人的风华,黑与白的世界里,唯有红色菩提给默片上了色。

    “程斯皓,程斯皓!”

    苏木不管不顾别人的目光,大叫着往回跑,又因为怕摔跑不快,动作滑稽得像个摇摇晃晃的胖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