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三楼露台有个小花园,采光好得没有死角,可惜程家父母一年也不上来两趟,除了晒被子别无他用,只有程斯皓在家的时候,会在露台上消遣时间。

    冬日昼短夜长,5点不到太阳就没有了。

    小外甥在楼下后院疯玩的尖叫声渐微,程斯皓把毯子卷到肩膀上,有气没力地从手边的小桌上拿了一颗话梅,在萧瑟瑟的风口提前几十年体验晚景凄凉的惨状。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程父从楼梯间上来,看程斯皓不应,走到他身前掐他的脸:“睡着了啊?”

    “我早跟你们说过,”程斯皓把他的手拂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不回来几趟,明知道我讨厌他们,能不能不要挑我回来的日子恶心我?”

    “嘘——”楼上没人,程父还是介意他说这么大声,“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就算不想见他们,我们这辈人还要往来,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的,不可能为了你断绝联系。你别一直找他们茬,吃饭去吧。”

    父母是如此在乎自己的脸面,在乎到可以对儿子的委屈视而不见,因为那是自己的儿子,不会真的对自己记仇;在乎到可以屡屡被外甥的一箱苹果挟持,不管他们说过多么恶劣的话,也不能落下一个招待不周的话柄。

    “吃不下。”

    “这就气饱了?”

    程斯皓抬手,把手表杵到父亲面前:“谁他妈这么早吃晚饭啊?!”

    程父笑笑:“你不喜欢他们,早吃早完事喽。”

    程斯皓一点面子不给,爹妈要是在意他高不高兴喜不喜欢,一早就不会让他们来:“是怕天黑了,他们夜路不好开吧?”

    程父全当他小孩脾气:“啧,你怎么回事,还没完了,楼下等你啊。”

    后来管家又上来叫过他一回,说夜露降了寒气重,真不愿意上桌就去房里吃,他让人端过去。

    算是解决办法,但是凭什么啊?

    程斯皓下楼的时候他们已经动筷了,因为人不算多,用的6人方桌,程父坐在主位,程母和表哥占一条长边,表嫂带着孩子坐另一边,还剩一张位置在程父对面,跟摆盘位置远了点,吃饭大概要站起来夹菜。

    见他来,表嫂犹豫要不要把孩子抱过来挤挤,让个位置给程斯皓,但是手搭到孩子背上,看老公没什么反应,又缩回去了。

    程斯皓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埋头啃鸡腿,碗里还盛着一只鸭腿的表哥,以及桌上双双缺了腿、其他部分却没怎么被夹动的半只白切鸡和半只酱鸭。

    想来现在也不是什么物质匮乏年代,还没落座,程斯皓就已经没胃口了。

    “坐我这挤挤吧。”程父挪了挪凳子,让家佣把对面那张搬过来,调侃道,“是该换张八仙桌了。”

    “扇贝好了没有?好了就端过来吧,自己人吃饭,不用讲究上菜顺序。”程母朝家佣吩咐一声,又对程斯皓说,“我看今天的扇贝瑶柱就有巴掌大,你绝对喜欢。”

    程斯皓平淡地泼冷水:“我现在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