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儿有些愕然,看着桂珍姑姑平静却又略带着些痛惜的表情,突然明白了过来:殷老夫人不就是为了保护先帝受的伤么?虽说殷家如今荣宠有加,可这其中多数的荣耀,都是在殷老夫人的伤痛中建立的吧!桂珍姑姑是殷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小长起来的情分自是不一般,这般痛惜也是情理之中!

    半身瘫痪,不能孕育子嗣,这样的灾难对一个原本少年得志的女将军来说,是多么痛彻心扉!况且,虽说现如今殷老夫人恩宠加身,无人敢轻视,但对于皇帝来说,不过也就是个奴才,算不得什么,奴才为主子奋不顾身本就是应该!

    自己现如今以一个寡居王妃的身份,若是为谢妈妈求个恩典,想来皇上为了自己仁德之心,定也是不会拒绝,这样一来,朝中非议之声也会不得不烟消云散...

    见林穆儿思虑良久,桂珍姑姑也不催促,只是小口的抿着茶。

    “您说的是!”林穆儿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如今她还是寡居王妃,遭人刺杀,本就是惹人同情之事,若是皇上有所表示,想来,对他的声望也是极好之事,他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自己若是专程为这事而去,岂不是有要挟之意?得要想个法子才行!

    桂珍姑姑放下茶杯,带上了一丝笑容,这晋王妃,确实是个通透的,稍稍一点拨,便能想通其中关窍,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丫头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宣娘娘觐见!

    “主子!”兰雪一脸的惊慌,怎的好好的就宫里来人了呢?莫不是早朝上皇上听信了言官的话,想要训斥娘娘了?

    林穆儿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兰雪镇定些。

    倒是桂珍姑姑稳得住,站起身来,安慰道:“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儿老将军也在宫里,若真是有什么事,定是会保你周!”

    “是!既如此,我便先去梳洗了,怠慢之处,还请桂珍姑姑莫怪!”林穆儿起身福了福。

    既是去觐见皇上,自然是不能穿着孝服去,还得梳妆打扮,穿戴得当才行!不然,单是一个殿前失仪,就能让自己翻不了身!

    “娘娘客气了,奴婢自是回去回禀老夫人,还望娘娘多多保重身体!”桂珍姑姑哪里受得起王妃的礼,偏了偏身子躲开了,反倒是行了礼告退了!

    因着是要进宫,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样都省不得,等林穆儿到了御书房门口时,都快要巳时了,日头正烈,林穆儿抬眼看了看,刺的人眼睛疼!

    林穆儿在御书房外侯了好久,兰雪虽是递了银子给门口的小太监,这小太监笑眯眯的收了银子,却只说皇上在见各位大人,还烦请娘娘再耐心候着!

    兰雪也没辙,想要找个地方给娘娘歇歇脚坐一下都办不到

    ,只能生生的在这御书房外硬站着。林穆儿倒是无所谓,既是召了自己过来,定是要见自己的。不论这是不是皇上的下马威,自己只管候着便是了!

    御书房内,孝承帝却是怒气冲冲,缠着厚厚纱布的右手,指着礼部侍郎王冒江的鼻子,大骂道:“也真是长进了!今日朝堂之上,竟然有大半数官员附议你!朕还真不知道,王大人何时这么能耐了,啊!”

    “皇上息怒!”王冒江膝盖一软,“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瞬间也都沁了出来,心中却是惊恐不安!

    自己私底下说服了几位言官不假,这晋王妃为自己乳娘如此大办丧礼,确实是与礼不合!自己不过挑了个头,这些言官便是义愤填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本是胜券在握的事情,结果一上朝,自己一开口,竟有大半数的朝臣个个附议!原先自己还暗暗得意呢,谁料看见皇上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中才后知后觉的发憷起来:这是犯了皇上结党的忌讳啊!如今皇上怒火难消,自己却是百口莫辩,心中暗暗叫苦!

    “你儿子被判流放,你自然怀恨在心,好容易晋王妃有个把柄,怎么?难道你能眼睁睁放过她不成?”孝承帝皱着眉,不悦地质问道!

    王冒江心中惶恐,跪在地上身体都有些颤抖了起来,自己原本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这般被孝承帝说了出来,自是无可辩解:“回皇上,臣不敢欺君,原本臣确实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王卿是微臣的长子,微臣心中...”说着,这王冒江竟然抹起了眼泪。

    一旁站着的几位同僚却是尴尬了,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微微撇开眼去,稍稍的给这位礼部侍郎留点面子。

    孝承帝却是消了几分火气,倒是烦躁了起来,看向王冒江的眼神多了几分责备:“你是朝廷重臣!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