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途书签>穿越>风云中州 > 第八十二章 同门之谊
    忽然,只听屋外马声嘶嘶,一人翻身下马。将马栓在屋外的一棵树桩上,自马背上解下一个金盒子,便走进店来。

    屠大郎向来人看了看,见来人中等身高,鹰眼勾鼻,风尘仆仆,大有风霜之色,想是长途奔波之故。

    那人也怔怔地看着屠大郎。屠大郎心道:“师傅叫我在此等候师叔师伯们,说他们事先约好在此聚齐。可我从来没见过师叔师伯。这人腰悬铁剑,手拿金盒,说不定他便是来此聚齐,一同去拜寿的。可是他的年龄与我差不多,应该不是师叔师伯,而是哪一位师叔师伯的弟子。我出门时,师傅曾传给我七句口诀,说是他们八个师兄弟用来记认的令语。我出言试试他,他若是哪一位师叔师伯的弟子,就能接我的话头。”只见屠大郎抱拳说道:“凤鸣九天知秋来。”

    萧爻心头微微一惊:“我刚进门时,这王八蛋便说了这句话。见这人进门来,他又说这句话,那是什么意思呢?”

    那刚进门的人,名叫于通海,于通海是黄天荡的弟子。他出门时,他的师傅黄天荡也曾有过一番言语交代于他。叫他来长寿楼与另外几人或是他们的弟子相聚。于通海便问黄天荡‘自己并没见过其他几个师叔师伯,就是当面见到,也不知对方就是自己的师叔师伯。来长寿楼相聚,只怕错过了也不知道。’黄天荡便告诉他:当年,他们师兄弟八人在神剑山庄学剑术时,在师傅关天赐的一次生辰庆会上,八人喝得兴起,待宾客离去后,八人便来连句。规则是每人说出一句七字令来,令语中要有自己的名号,或者是姓氏,或者是与姓氏有关。谁说得不相关,或是说不出来的,就要罚酒。

    连句的规矩定下了后。大师兄凤鸣秋便吟了一句:‘凤鸣九天知秋来’。这七个字中,便包含了凤鸣秋的名字,其他七人尽皆叹服。

    司马镇南是二师兄,司马镇南便吟了一句:‘独对青灯仰汉才’。众人不解,便问他此连句从何而来,要是回答不出,便算违规,就要罚酒。司马镇南便说道‘我这连句,是接大师哥的韵脚。大师哥说知秋来,我接的是仰汉才,深秋残夜,独坐对青灯,我挑灯夜读。读《史记》,读赋文,十分崇仰司马迁的文采,对司马相如的才华也很敬仰。然而此二人均是西汉时人,因此才说仰汉才。我复姓司马,与此二人姓氏相同,按照规矩,我不算违规。’另外七人听了这番解说后,就没罚他的酒。

    接着到了排行第三的慕容扫北,慕容扫北吟了一句:‘五胡并起战鼓响。’另外七人便说他的连句违背了规矩,要罚他喝酒。慕容扫北说道‘众位有所不知,我这连句是说,东晋末年,因不服统属,司马氏皇族内发生了一场八王之乱,八王之乱以后,由司马氏掌权的晋王朝告灭。天下纷争,继而有五股势力撅起于北方,铁骑所到之处,皆所向披靡,向后建立了五股政权,这五股势力,将领都是北方的少数民族,史书上称为‘五胡乱华’。其中一支鲜卑族人复姓慕容,建号大燕,大燕国开国君主慕容恪,是在下的远祖。我这连句是仿二师兄的,说得隐晦了些,但并没有违规。’

    那七人听了这话,也没来罚他喝酒。但司马镇南从此恨上了慕容扫北。

    排行第四的黄天荡吟了一句:‘黄沙一剑荡四方。’他这连句中有自己的姓氏,有自己的名字中的一个荡字,也算过关。

    排行第五的陆孝濂却说道‘四位师兄的连句,若非引经据典,便是凌云壮志。在下家境贫寒,家父给在下取‘孝濂’作名字,只望让我作个孝子,不失人子之道。在下胸无大志,只待剑术有成后。便回老家去,于二老膝前尽人子之道,以乐天伦。’便吟了一句:‘不堪大用惟守孝。’这一连句中有个孝字,也算过关。

    排行第六的是段人举。段人举原籍山东曲阜,生于圣人之乡,曾经中过举子。因见官场腐败,竟无意科考,弃文学武。段人举吟了一句:‘忍弃举子学剑道’,这句也合规矩。

    排行第七的是吴向高。吴向高便吟了一句:‘芙蓉渠水叶向高。’这句也算过关,便到排行第八的莫不信连句,莫不信想了半晌,始终想不出来。因此他没有连句,被七人罚酒,当天喝得酩酊大醉。

    那次连句过后,没过多久,关天赐便即失踪。神剑山庄群龙无首,发生了动乱。八人大闹了一场,约在长寿楼中比剑。初时,尚且顾念同门之谊,下手也有所保留。渐渐地,有人负伤,那时候,这八人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谁都不肯服谁。师兄弟八人相处久了,对彼此的招数亦有所了解。见自己受伤的,便以为自己手下留情,而对方力相搏。因此,越斗越是激烈,在长寿楼中,打了七天七夜,八人均身受重伤,才各自负气遁走。

    大弟子凤鸣秋作为大师兄,见七个师弟均不服自己管束,从此便有了归隐之心,江湖热血也渐渐冷淡。就在镇江边界处开了一茶亭,过着半归半隐的生活。

    二师兄司马镇南去了北直隶,在河北沧州开山立柜,开始招收徒弟,在北方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三师兄慕容扫北留在南京,建造了秋暝居,并开始授徒传艺。在两淮一带,名气越来越大。江湖中人提到慕容世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南京城秋暝居中的慕容扫北。

    四师兄黄天荡回到山西,投在镇远镖局,做了镖师。与同行于大友是挚友,在一次保镖的途中,途径五台山时,被一伙强盗前来劫镖。于大友中毒箭死去,临死前,将儿子于通海交付给黄天荡照料。五年前,于通海正式行过拜师之礼,成了黄天荡的弟子。

    五师兄陆孝濂回到老家河南郑州后,靠着一身的武艺,也能找到些周转。照顾双亲,殷勤奉养。屠大郎的父辈原是一屠户,家境颇阔绰。屠大郎因仰慕陆孝濂的武艺,想拜在陆孝濂手下学武。因此,在陆孝濂回家后,屠大郎的父亲对陆孝濂多有接济。陆孝濂感其诚意,待二老去世后,便收屠大郎做徒弟。

    六师兄段人举回到曲阜老家后,在家里作了安顿,便开始追查师傅失踪的事。三十年来,走遍大江南北,并没有寻到师傅关天赐的踪迹。

    七师兄吴向高跟着慕容扫北留在南京,并做了慕容扫北的管家。也收了一个徒弟,就是花添骄。萧爻前些时候路过的秋暝居,正是慕容扫北的家。那个顽皮的少女,名叫慕容钥,是慕容扫北的千金,吴管家便是吴向高。

    莫不信却投在赵之栋手下,做了锦衣卫。

    师兄弟八人,自从在长寿楼中剧斗一场后,便各奔天涯。转眼之间,此事已过去了三十年。八人在各自的领域,均有各自的建树。却也经历了不少风浪,经过这许多年来的打磨历练。当初的菱角已渐渐损去,变得圆了、滑了。当初的锋芒已经不在,变成了内敛、成了容达。